詩人對世界的觀察自然是從物本身開始,這也許是詩和形上學一點的不同,雖然兩者 的終極關懷並非有很大的差異。因此詠物詩會在詩人作品中佔有相當篇幅並非不可理解。但真正最難掌握的物也許是「非物」,像是人類的情感。里爾克曾經對年輕詩人的告誡,述及情詩的難寫和易敗,並非毫無道理。阿黛耳的詩在對「非物」的關照上,便捨圖像而取較強的音樂性,以文字的音律和節奏嘗試扣合細微隱匿的內在情感,和「非物」本身的抽象性多所呼應。例如在描寫情人逝去的〈愛的出走〉最後一節,詩人如是寫道:

然而你不斷越過床褥
一再爬向我活著的心
驅策那驚恐和痛苦死沈的重量•••
是你不能承受
無人能夠理解
我如今必須面對

逝者已矣,唯留生者悲,但詩的力量卻能出入冥府回喚死者,然而詩本身內在的奧菲斯困境,也在回喚之中吟詠出喚不回的悲念。生命微光乍現,死亡無所不在,人在這個世界的居所孤獨而脆弱,唯寓詩以存,與腐蝕性強大的時間相捋。波蘭女詩人琴波思卡 (Szymborska)不也側寫出這樣的關懷:

寫作的歡愉
保續的能力
那將逝去隻手的復仇
~~〈寫作的歡愉〉

在無限死亡的包覆下能安適而居之所,或許正如阿黛耳所言

唯一的家在寫下的詩裡
~~〈牽著我的手,安娜•
K

詩隻手溫柔的復仇,讓時間和死亡也不得不斂息片刻。

Copyright © 1996 Erik Lee